2015年02月09日 13:34:10

图片说明：

　　上世纪60年代，田勤祥老人的工作照。

组图说明：

　　文、张海峰
　　
　　嘹亮浑厚的汽笛声划破了戈壁的沉寂，一列黑色的钢铁长龙正由远而近奔驰而过，机头上浓烟滚滚，车轮和钢轨的撞击声轰轰隆隆，震得仿佛戈壁都晃动起来。78岁的田勤祥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就激动得眼圈发潮。作为新疆第一代火车司机，他开了20多年蒸汽机车，那是他生命中苦乐交加的岁月。
　　
　　“吃不饱也要开好火车”
　　
　　1960年8月，23岁的田勤祥从铁道部下属的郑州司机学校毕业，班上54位同学，大多数被分到了新疆，因为1960年年初，兰新铁路刚刚通车到哈密，需要大量的火车司机。
　　
　　那时的哈密只有几排土坯房，到处是戈壁滩，自然没有宿舍。刚来时，住在检修火车车头的大库里，把铺板架在检修机车的两股钢轨上，下面再支块砖，就这么十几块铺板连在一起，大伙戏称“连堂铺”。白天，铺板一撤，照样干活。
　　
　　一个月后，兰新铁路修到了鄯善，田勤祥被调到鄯善机务段开火车。那时正是国家困难时期，吃饭定量。“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，每次在食堂打饭，两根筷子串着鸡蛋大小的10个小馒头，再加一碗清汤，汤里就飘着一片白菜叶子。谁都吃不饱。可吃不饱也要开好火车。”田勤祥笑着回忆起过去。
　　
　　“开货车最辛苦，出车要自己带饭。饿了，把饭盒就着锅炉烤烤，就吃了。那时候，兰新铁路还是单线，一路
　　
　　上要不停地会车；要是遇到洪水、大风，更没点儿。长期这样饥一顿、饱一顿的，火车司机多数都有胃病。我有十二指肠溃疡，每次出车都带着药。开客车要‘幸福’多了，客车有餐车，到时可以去打一份‘乘务饭’。”
　　
　　“一列火车拉多少人啊”
　　
　　蒸汽机车时代，火车是由3个人“开动”的。司机坐在左边操作台前，右边的副司机负责瞭望、鸣笛、给锅炉加水，后面的司炉负责给锅炉加煤。以火和水创造的动力拉动了笨重的钢铁巨龙，那时的火车真是名副其实的“火车”。
　　
　　整个机车上，最占地方的是2米多长的锅炉。一路上，司炉要一脚踩着炉门，一边不停地往锅炉中加煤。“那种方头的大铁锨，一锨就是5公斤，平均四五秒钟就要加一锨煤，要是上坡道，火车需要更大动力，司炉就要一刻不停地加煤。从鄯善到哈密,一个单程就要加15吨煤！一个壮汉也干不下来。副司机和司炉换着加煤，一小时换一次班，总算有个喘息之机。”田勤祥说。
　　
　　蒸汽机车的操作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可思议。“那时候火车最高时速60公里，其实平时的速度只有四五十公里。火车要求准点，但机车上没有速度表，司机全靠眼睛和经验控制速度。驾车的时候，要盯着铁道旁的电线杆，两根电线杆之间相距50米；铁道边上的里程杆上标着公里数，这些都要看清，自己换算。有时候，快到下一站了，我掏出怀表一看，晚了两三分钟，马上会加点速度，把时间抢回来。”
　　
　　“那时候开火车真辛苦。夏天，机车在戈壁滩上暴晒，车厢就有三四十度，里面还有个大锅炉，机车里比蒸笼还热，总是汗流浃背，工作服都湿透了,还有满身满脸的煤灰。”说到这里，坐在一旁的田勤祥的老伴任爱兰忍不住笑道：“他每次出车回来，从上到下都是黑乎乎的，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，鞋子里全是水和泥。人家都说：‘远看像是拾破烂的，近看才知道是开火车的。’”尽管又苦又累，那时的火车司机可是人人羡慕的很“牛”的职业。那时候别的铁路工人一个月只有五六十元的工资，田勤祥一个月89元。火车司机们更有自豪感，私底下议论：“一辆汽车才拉几个人，我们火车一列拉多少人啊！”1983年，田勤祥成了乌鲁木齐铁路局第一位一级机车司机，还涨了一级工资呢。这样的火车，过去都没敢想过”
　　
　　上个世纪80年代初，内燃机车取代了蒸汽机车。田勤祥又开上内燃机车，“内燃机车驾驶室太舒服了！不烧煤了，夏天没那么热了，也干净了，还有电风扇，操作平台上有了自动速度表盘，比开蒸汽机车省心多了。”
　　
　　1985年，52岁的田勤祥离开了火车司机的岗位，专职负责新职工培训；后来，他在鄯善机务段安监室主任的岗位上退休。2012年，新疆有了电力机车,2014年秋天，动车开行。段上组织田勤祥和几位兰新铁路的第一代火车司机去参观，一进驾驶室，田勤祥就感叹不已：“这样的火车，过去都没敢想过。”
　　
　　田勤祥现在住在西站，常被段上请去给新入职的大学生讲新疆铁路的历史，“要了解新疆的过去，才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。”他总是这么说。